“天下大势，分久必合，合久必分。戏，曲，礼，棋，乐”每个字都在师傅口中过着，仿佛有着独特的意蕴，“又何不是这样，文俗风化，融合有之，分易又少？多元相争，又随历史角逐而出，淘汰生存下来的文化皆非寻常。”师傅看着齐中辽阔的平原：“小徒，以后若是有空我再带你去看《商英坟》，这过年时节，我也只好为你清唱《费娘传》了”。等过了初八，我与师傅便要拜离此地，拐道取路，前往齐都奉城了。
至于为我清唱《费娘传》，貌似有着师傅自己的考虑。从楚地出发后，行李当中并没有放行当，只是有一些涂抹的胭脂还有一些珠钗丝绢而已。
一把油纸伞，不足一二斤的胭脂细软，些许书籍，加上盘缠，干粮，还有换洗的一套衣物，。这大抵就是行李的全部了。漫漫离乡旅，长的有的会很长，直到被大美异乡绊住了脚步，才停下，有的也很短，一个昼夜，就命送了黄泉。对于旅客来说，客栈便是一个修整，消去之前一路辛劳的好地方。
“啊……真舒服，已经四天没沐浴了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在世上了”。老板在除夕之前的那个夜子（夜晚），给我们烧了足足几木桶的水。一烧完，师傅就二话不说，提了半桶朝帐后走了过去，往大桶里这么一倒，冬日里水面氤氲，隔着帘，师傅在帐篷后面在星空下不紧不慢的洗了起来。白天的时候，老板的同伴采办物资回来了，围着篝火显得十分热闹。
而我则只是静静得坐在师傅洗澡的帘外，“听”着教诲。师傅问老板要了半斤牛奶，浇在浴桶里，所以帘外的我隐隐间是可以闻到洗浴时发出的奶香，而另一边篝火传来的烤腊肉的味道也叫人食腹难耐。
我并不知道师傅他说了些什么，也不知道那边在歌舞着什么远古的传说。我，只是觉得头顶的这片星空很美，一条漫漫星河，仿佛是流珠在夜墨中静默了一般。
《费娘传》是凉白三戏当中剧情最为简单的戏。在当今多为四折的戏本中，《费娘传》是少有的两折（后世少有人效仿，倒也奇怪），而且两折之中也仅仅只有四回三十八目而已。“渔阳水暖，小曲悠长”，“江心雪景，魂断费娘”，“夜婉空月，晓梦寒霜”等等，剧情单薄至极，只是这费娘一直在那江心婉唱。春秋变换，唱词也随景而变，心绪也是随景变换，往往短短的几句唱词却是意境丛生，供人遐想无限。
“江心雪景，魂断费娘”的意境可以说是玖儿个人最为欣赏的一段。独行在江心小岛，朝远方行帆眺望，费娘为谁哀婉为谁伤。
“雪缀柳叶薄眉，踏霜寻寒梅荒，无桥自在船头，风残难劝我还~”费娘在江心亭处，悠悠缓缓得唱着冬日里寂寂的自己。“还未曾，看破这红滚滚，还未曾！湍湍在江水浑，也是那~也是那！涓鲤也绕就白滔滔浪里过，现而今，现而今！酣眠眠香睡于乌暖暖穴中活……”四季唱词，冬是这最后一回。
身清婉，容幽丽，情哀怨，性洒然，唱完这出“江心雪景，魂断费娘”，接下来就是“性洒然”的部分。“夜婉空月，晓梦寒霜”一回，目数并不多，古桥高阁，空明的夜晚，费娘身着一身白衣在亭中弹奏凤琴。
“梦忽断，月熏香，透影薄窗剪梅长；才风凉，还惆怅，世间愁苦几回放。却是空明夜萧萧，我已是寒霜。”唱完一曲“梦寒霜”，费娘也就如寒霜一般，在迎来春天的春节里，融化消逝了。
行单孤影，一人于那江心亭头，唱晚（怅惋）远眺，歌唱了春夏秋冬，江畔人们勤劳的劳动，歌唱了江色的四季变换，却也歌唱了自己的守望夫君的寂寞。从身清婉，到容幽丽，再是情哀怨，最后性洒然，于这大家团圆相聚的春节，如同寒霜化在了暖阳里。师傅在浴桶里泡了很久，《费娘传》也清唱了很久，等到终于唱完，师傅森悠悠的走了出来：“好冷……”
玖儿回过头看了过去，看着师傅唇齿间的变化：“我刚刚的清唱如何？”，看着师傅一脸期待的表情，玖儿真的很想说一句：“师傅，你忘了我听不见了吗？”
“诶诶诶！！！！！”师傅完全一副风中凌乱的表情（妈的阿库娅网络用语）。
费娘传的故事性很弱，但是费娘唱晚的那些词句，真切性灵，动人至深，加上布局的艺术性，这份属于《费娘传》独特的悲剧色彩，悠然的流传了下来。
所以说，凉白三戏的《费娘传》从各种意义上，是一部既成功又失败的作品，成功得塑造了艺术的性灵之美，却又在故事性上过于平和，而称不上一部夺人眼球的作品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第十三回~结束******************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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